几分钟后，港口便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奎诺先生，捕鲸行为只在威纳森被禁止吧？”图兰朵忽然丢出了一个问题。
“嗯，没错。”
“但这里是艾莫尼亚境内啊？”
我叹了一口气，“捕鲸人都有各自的狩猎范围，在别人的地盘狩猎属于违法行为。”
果然，看到我们，附近的一艘捕鲸船升起了信号弹，我操作着船缓缓靠了过去。
这是一位年老的捕鲸人，脸上似乎有无数与鲸鱼搏斗的痕迹。他熟练地操作着他的小船，靠上了我的船身。
“抱歉，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我向他挥手示意。
“这位小哥也是捕鲸人吧。哪里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威纳森最后的捕鲸人。”
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地把船开走了。
“奎诺先生。”老年捕鲸人走后，她马上向我搭话。
“怎么了？”
“我想看捕鲸。”
“不行。”
“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与其说是捕杀鲸鱼，不如说是捕鲸人与鲸鱼之间的殊死搏斗。”我解释道，“有旁人干涉则是对双方的不敬。”
“这可不像是没有捕过鲸的人说出来的话。”她笑着说。
“……”
我们都沉默了。
现场顿时只剩下海浪的拍击声。
过了许久，我叹了一口气。
“没事，确实是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切都在井而有序的沉默中进行着。
……
海水开始变凉了。
我伸手试了试，正好是座头鲸最喜欢的温度。
我放开了船舵，站在船首眺望着远方。
糟透了。
远处的天此时无比阴沉，海上忽然毫无预兆地升起了雾。
一大团乌云中夹着几条穿梭的闪电，浓浓的云团一直延伸到天边，就像一座城池一般向我们压了过来。
雷暴。
原本喧嚣的大海此时似乎静止了一般，吵嚷的海鸥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风忽然停了，我的心头也随之一紧。
万籁俱寂。
挥之不去的压抑。
“奎诺先生……”她怯生生地向我搭话。
“完了。”我漠然地回答。
周围没有陆地，我们的船在海上遭遇雷暴的情况下生还的概率甚至比遭遇海龙卷还小。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一道巨型的闪电横跨天地，轰击在了远处的海面上，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大海在一瞬间仿佛沸腾了起来。
行刑开始。
……
一道过后便是第二道与第三道，仿佛没有终止的雷霆就这样在海面上倾泻了下来。
与此同时，狂风暴雨开始在海面上肆虐。
“快，把所有帆都放下来！”我赶紧冲到船舵处，企图调转方向。
太迟了，一道闪电终于像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一般击中了桅杆，主帆在狂风的咆哮下像落叶一般被卷走了，整艘船顿时失去了控制。
雨水倾盆而下，将我们两个的衣服打湿。我不停地擦着眼镜，同时用尽全力把着船舵。
巨浪拍击着船身，多亏减摇龙骨和加厚船壳，摇晃并没有特别厉害。
疯狗浪一重接一重，从四面八方毫无章法地涌来，将船拍得打转。我企图夺回船的控制权，但每一次反抗总会换来更严厉的惩罚。
在大海面前，再有经验的水手也只能是个孩子。而面对大海的怒火，我只能垂死挣扎着，承受她的戏弄。
过了一会，甲板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地面变得湿滑起来。我的反抗越来越无力，有几次摇摇欲坠的小船险些便被巨浪拍得粉碎。
雨点不断地拍打在头上，剧烈程度比前几天在艾莫尼亚的那场暴雨更甚。头顶的雷声作响，暴雨模糊了前方的视野。
就连平日忠诚的罗盘，此时也在不停地乱转，根本谈不上什么方向感。
这就是大海的力量。何等的蛮不讲理，何等的令人生畏。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进船长室！”
图兰朵此时还站在船首，不知道在看什么。
“奎诺先生……”她朝我喊道。
风咆哮着将她的话语撕碎卷走，我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我朝她喊道。
“奎诺先生，来捕鲸吧！”她往远处的海面指去，一条落单的座头鲸正在海面上沉浮着。
“你疯了吗？”我一边努力保持着船身的稳定，一边险险地避过了一重疯狗浪。
……
等等。
这不是很好嘛。
在附近没有陆地的情况下，能稳住船身的只有……
想到这，我赶紧用椅子的腿卡住船舵，椅子发出了痛苦的嘎吱声。
我跌跌撞撞地奔到船首，拿起了捕鲸工具。
鱼叉、特制的发射器还有……
不知不觉间，我的手开始哆嗦了起来。
就在这时。
“奎诺先生！小心！”耳边传来了图兰朵的尖叫。
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疯狗浪朝我们扑来，重重地砸在了船身上。船身一个趔趄，我便被甩飞了出去。
我的头砸在了船弦上，眼前一黑。
“奎诺先生……”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图兰朵带着哭腔的呼唤。
……
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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